南山寺庙,夜半钟声。
邰伟是不信邪的。
说来也奇怪,偌大一个冷冷清清的庙,安保固然松懈,也不能如此轻松进来。
他掂量着手中警棍,眯起眼打量着路,黑洞洞的,比平常地方多了几分萧条,反而有点说不清的凄凉清幽,不过邰伟向来没这么个肚肠,神经某方面粗的可以的他只是觉得有点冷,其他也说不出来什么了。
寺庙盛传闹鬼的地方是个古塔,大概七八米这样,里面有一个废弃多年的铜钟,因为没人出钱维修,荒废在那里寂寞了许多个年头。
塔不高,最多是这么七八层楼的高度。
邰伟用手电筒扫了扫,没觉得跟白日里有什么区别,事业原因让他向来熟悉夜晚,反倒熟轻就路,并无不适。
上时楼有扬起来的灰尘,不厚,想来还是有人定期打扫,室内的东西摆放整齐,虽然少且简陋,但看着舒服,邰伟环顾着慢慢走了上去。
第一层。
似乎有油烟的味道。
隐约间还有些朦胧的谈话声,簌簌着,跟夏日蝉鸣混在一起,分辨不清了。
为何会有油烟的味道?
乱七八糟东西看多了,邰伟心中的猜测稀奇古怪,于是干脆放在一边,兴许是某个大胆粗鲁的游客在这里吃过低劣食品?
第二层。
什么生物在窜来窜去,很明显了,几声鸣叫听不真切。
动静似乎跟狗差不多大小。
第三层。
邰伟此刻心里也犯了嘀咕,此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,心中有鬼了,那么下面的路必然是不好走了。
然而好奇心占了上风,他把手电筒关上,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继续前进。
手电筒固然好,但它照出的光。偶尔也会影响黑夜里的判断,譬如距离。
他还不会用手电筒判断那么多的东西,此刻只好收起来,权当没有。
扶手破旧不堪,摇摇欲坠说不上,却也差不了多少。
第四层。
烟味。
淡淡的。
潮湿的泥土。
墙壁斑驳的白粉。
一抹腐烂的恶臭。
邰伟皱了皱眉头,还有人跑到这里来吸烟?
虽然上学时候不太注意这门选修课,但根据场景分析经过他还是有点谱。
心里最后一点惊疑也没有了,应该是个学生,或者刚毕业没多久。
大晚上来这里吸烟,不是情感问题,大约有些青春期矫揉造作的彷徨,不过也不一定是矫揉造作。
想起了什么,他微微勾起了嘴角。
想必,那个“人”上来的时候也没有开手电筒。
这种生存迹象真不像个人。
第五层。
每走一步,都有很奇怪的感觉。
意识到了什么,他的心情古怪的轻松起来。
甚至在想,那个人上楼的时候是什么心情,总归……不会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心情。
贴着墙,尽量避开沾到它的距离,邰伟一步一步走着,连呼吸都有些颤抖。
不远了。
离这里的真相不远了。
塔每一层只有一扇窗户,头顶处,大约半个人长。
蜷缩着一只黑猫,碧绿色的眼睛,在夜里月光照耀下徐徐生辉。
黑猫慵懒的看了他一眼,一个翻身,跳了出去,不见了。
这可是第五层。
现在的猫能爬这么高?
很少见到了。
一个烂俗到极致的说法,蹦了出来。
邰伟笑笑。
人死了,真的有灵魂么?
附在黑猫身上……
第六层。
空无一物。
风声占据了这里。
很干净,灰尘几乎消失了踪迹。墙壁底下长着杂草,清
油油的,很可爱地冒着头。月光照了一小片地方,安静舒适。
邰伟叹了一口气,坐了下来。
“我以为,你会忍不住来看我。”
黑影动了一下。
正对月光的角落里,屈膝坐着一个人。
修长的身形,微微低着的头。
“怎么,连句话都不对我说吗?”
邰伟深深吸了一口气,站起身,慢慢的想他走过去,步伐中带着明显掩饰不住的激动不稳。呼吸紊乱了。
黑影抬起头,眼中的冰凉刺入了邰伟双眸。
“你……滚开。”
寂静。
维持良久。
邰伟继续走过去,没有一丝丝犹豫,接住黑影伸过来推开他的手臂,压了过去,低下头,含住了一缕寒冷。
挣扎停滞了。
那人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,唇角是男人肆虐贪婪的气息。
松开了被咬的红肿的薄唇,邰伟反手扣住那人纤细的手臂不容分说拉着他向最后一层——第七层走去。
方木另一只手打了上去,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坚不可摧,尽管其中一个奋力挣脱,却像是越来越紧。男人自我的动作没有一点停顿。
“邰伟,你疯了吗?”
不耐烦的一个紧扣,那人轻到近乎没有重量的身体摔进了邰伟宽阔的拥抱中。
每一层的台阶都在递减,这一层,不多不少,应该是四十九阶台阶。
邰伟半抱半拖着,怀里的人一直没有动静,仿佛已经任由邰伟做什么了。
“邰伟,别忘了,你有老婆,也有孩子了。”
方木冷冷的出声。
用劲推了一下邰伟的胸膛。
脚步依旧有条不紊,向着第七层,一步步靠近。
手臂也紧到极致。
想把人融入血液的绷紧。
“只要你活过来,我什么都不在乎。”